深入專訪提摩西夏勒梅 – 起飛後的演藝生活

分享一篇關於提摩西很經典的一篇長篇訪問。
談到了演藝工作、感情及不同時期的心境轉折,
看了這篇訪問對於這位美麗的青年有更多的認識☺️
 
本篇文章來源為 中國智族GQ ,所以翻譯名字會以中國翻譯為主。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甜茶”是中國影迷給美國新生代演員蒂莫西·查拉梅的暱稱。 23歲時,他憑藉《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入圍奧斯卡,並開始了與世界著名導演合作的旅程,這個名單包括韋斯·安德森、伍迪·艾倫、丹尼斯·維倫紐瓦等。
 

美國版《GQ》去年十一月刊採訪了這位風頭正勁的演員,記錄了他成名前後的狀態。突然而至的成功讓他的生活翻轉,他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機遇,也煩惱於戀情被世界圍觀,學習在矚目之下如何自處。記者還採訪了與他合作的演員西爾莎·羅南、弗朗西斯·麥克多蒙德,導演格蕾塔·葛韋格、韋斯·安德森、維倫紐瓦等,他們同樣記錄了蒂莫西這兩三年的軌跡。

 
 

❶ 第一隻靴子

2018年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第二天,一切已經發生的變化又回到了原本的樣子。此前幾個月裡,蒂莫西·查拉梅(Timothee Chalamet)逐漸為人所熟知。他主演的電影《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在業界廣受好評,並立即成為被狂熱追捧與崇拜的對象,而他的表演更讓22歲的他成為奧斯卡獎80年來最年輕的“最佳男主角”提名者。與此同時,他搖身一變,成為了罕見的流行偶像。從初秋開始,他就在馬不停蹄地出席各個頒獎禮,奔波於紐約和洛杉磯之間,幾乎把頭等艙休息室、柏威裡酒店和日落塔飯店當成了家。
 

但是,當午夜的鐘聲敲響,他的馬車變成南瓜的那一刻,查拉梅瞬間回到了這場幻夢開始前的地方:在紐約,沒有信用卡,沒有公寓,也不再有各種安排好的活動佔用他的時間和精力。外界見證了他的迅速走紅,或許會覺得這個22歲的年輕人一定擁有大量財富和人脈,但他突然又回來靠著自己手裡的五六毛錢過日子了,他不太情願與家人和朋友住在一起,擔心自己新添的負累會擾亂他們的生活。
 

於是,一連3個星期,他幾乎與曼哈頓下東區的壁紙融為一體。確切地說,那是法國街頭藝術家JR為到訪這間小公寓的住客準備的。紐約深冬惡劣的天氣之下,查拉梅躲起來做著他唯一想做的事:研究劇本。 《國王》(The King,又被譯為《蘭開斯特之王》)是他成名後接拍的第一部電影,經過了很長一段只談論表演的日子,他急於回到實際的表演中去。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清除掉互聯網上已經開始成型的、那個不識真面目的偶像蒂莫西.查拉梅。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我第一次見到蒂莫西,是在他成名之初,當時我們所有人都剛剛認識這位演員,他如同動畫片中的寶石,閃光時會發出清澈鏗鏘的“叮”的一聲。當時我們並不知道,2018年在紐約的3個星期,是他之後30個月裡所有經歷的起點,這些經歷中包括4部新電影,兩項新的奧斯卡提名角逐,一些清新的羅曼史,對自己身為一個冉冉升起的國際電影明星模糊形象的不斷認識,此外,他也在持續地努力想要弄清楚,作為一個年輕演員和一個年輕人,在無限矚目之下該如何自處。
 

今年夏天,查拉梅回憶起那3個星期的時候,我們正在伍德斯托克一座小木屋後面帶紗窗的門廊上聊起這一切。 “我的世界完全翻轉了,”他說,“但跟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也沒什麼不一樣。我一直在嘗試把兩種現實結合起來,但我甚至沒有感覺到當時自己是在那麼做。那種不和諧很真實,所以謝天謝地。因為我總覺得,如果我當時立刻清楚地意識到這種變化,我可能會變成精神病患者之類的。”
 

在那個門廊上,我一遍又一遍地向他提出同樣的一個問題:過去兩年半對他來說,感覺如何?他用幾小時的自白來作為回答,在我聽來就是一個詞:高度緊張。他對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巨大幸運由衷地感激,但他也表達了困惑與不安。此時的他陷入了一種固定的模式,擔心自己所說、所做、所想的一切看起來或者聽上去都是錯的。他經常反悔(“等等,讓我再重新說一遍”),他在可說與不可說之間游移(“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只是說給你的……為了能夠更好地了解他個人經歷的來龍去脈,他說,即使不涉及詳情,有些事也有必要讓我知道。
 

他和我們所有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只不過他得到崇拜和遭到打擊的可能性被調到了最大值。他似乎相信自己的直覺,但也會在認定大部分想法的瞬間產生懷疑與猜測。這種活法讓人精疲力竭。他不時站起身,穿著T恤和短褲,雙手抓著滿頭鬃毛一樣的亂發,在小小的門廊裡來回踱步,每當這時,我都能感覺到他的糾結,如同撞擊噬磨得快要冒煙的齒輪。他非常渴望把一切做好,表達出他真正的意思,感覺到正確的情緒,以正確的方式生活,成為對身邊的人有幫助的人,他知道,拋開所有一切,拋開噪聲,他能夠做到,也應該做到。他在盡力而為。
 

7月一整月,這座小屋都被蒂莫西租了下來,作為小小的避世所,他同時也等待著一個機會。他即將在一部新的傳記影片中扮演鮑勃.迪倫(Bob Dylan)。雖然考慮到現在的狀況,何時開拍尚未確定,但這些年來他終於可以擁有多一點兒自己的時間了,這也意味著他或許能抽空感受一下伍德斯托克瀰漫的迪倫氣息。 “並不是說缺乏這種關聯會讓我非常痛苦,”他說,“但我真的感覺自己跟這個地方有著某種緣分。”他剛來就發現,這座小屋裡有一面向迪倫致敬的牆——上面掛著他20世紀60年代末到伍德斯托克隱居休息之前錄製的那些專輯。如果宇宙萬物相互都有關聯,那麼處處都會顯示出跡象。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他一整月都在往返於伍德斯托克和紐約之間,開著那輛從Enterprise公司租來的本田轎車馳騁在州際公路上(他在拍攝《漂亮男孩》期間才學會開車)。他的腦子完全被迪倫佔據。蒂莫西生得太晚,但不可救藥地迷戀迪倫,他總是在引用他的名言,他對迪倫的藝術和為人都津津樂道。他驚嘆於這位藝術家能夠在如此廣泛的天地中展現自身,產生如此巨大的影響,同時又能在歌曲與語言所包含的音樂與性格背後隱藏真實的自己。在紐約市裡,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在格林威治村一帶漫步,蒂莫西戴著隱蔽身份的口罩、漁夫帽和墨鏡,披著隱形斗篷。他帶著閱讀迪倫回憶錄《編年史:第一卷》時記下的筆記,從一個地點跑到另一個地點,跑上樓梯,從窗外向內窺視。他是一個24歲的演員,正藉著事業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之間的暫停期,每天努力思考如何度過未來的幾年。
 

他在伍德斯托克租房,也是為了能夠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空間。他渴望有獨處的機會,能夠去嘗試,去犯錯。採訪中他一度起身,伸手橫掃向桌上的一個空塑料瓶,瓶子飛起,撞在門廊的紗窗上。 “我就想听聽是什麼聲音!”他喊道。
 

他行差踏錯的次數還不太多,這讓他感到不安而謹慎,生怕自己某一天會犯錯。這一個月的感覺就像控制一場焚燒。從最天真的角度來看,這就是伍德斯托克的意義。他可以安靜地練習吉他和口琴,可以不介意別人的評價給自己做“超難吃的意大利面”,允許自己有繼續成長的空間。他被關注得太多了。但是在那間小屋裡,他可以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讓自己重新熟悉過去幾年裡未曾觸碰過的“靠墊上的褶皺”。這里安寧、靜謐,還有樹枝間透灑的陽光。他可以小小呼吸一下,小憩一下。及至目前,對他來說,一切美好。但美好讓他焦慮。
 

另一隻靴子什麼時候落地?在那裡不會。他刪除了Instagram,他不再發推,他又開始閱讀,一直聽著唱片。過去兩年半的生活有什麼感覺?感覺很多,但在這裡,到最後,只是感覺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❷前輩們

伍德斯托克之前,那30個月的最初,蒂莫西把公寓的鑰匙交還JR工作室,到歐洲拍攝《國王》去了。這個角色與過往讓他引人注目的那些影片是完全不同的類型。他在那裡盡量客觀地看待新的名氣、新的肯定、新的誘惑,同時又被推到鏡頭前。
 

那年夏天他回到紐約,又一次用尷尬的回歸完成了氛圍的切換。前一刻他還在自己參與過的最高預算影片的戰場,下一刻他便“回到了紐約,在港務局交通樞紐的A/C/E線地鐵上,好像自己都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是過去幾年的一種|模式。沉浸在工作中時,是一種冷靜的緊張,工作結束時,他稱之為一種“失去目標的重擊”。 2018年秋天,他與格蕾塔葛韋格(GretaGerwig),西爾莎·羅南(Saoirse Ronan)和影片《伯德小姐》(Lady Bird)的工作人員們在《小婦人》(Little Women)劇組重逢時也是一樣。他與他們交流的時候有種輕鬆,有一種“友情的語言”在起作用。
 

蒂莫西的職業生涯至今都充滿這樣的友誼,尤其是那些超越世代的友誼。即使是最普通的旁觀者或許也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他總是能得到前輩們的照顧:艾米·漢莫(ArmieHammer)、卡迪小子(KidCudi)或格蕾塔·葛韋格。當我邀請葛韋格評價一下從《伯德小姐》到《小婦人》,她近距離目睹的這條弧線時,她寫來了一張“關於我的朋友蒂米”的便條:“因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現在我很難客觀地看待他.……我喜歡和他聊天,我們可以在電話中不知不覺聊上一個小時甚至更久,從一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開玩笑,我感到自己老了但很快樂,他又搞笑又焦慮,讓人心情特別開朗。”他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奇怪的年齡階段——被迫比大多數24歲的年輕人更快成熟,但人生經歷又還沒豐富到能夠完全融入那些他最喜歡與之相處的人群中。但是,他又怎能抗拒這些他仰慕已久的創作天才們的吸引力呢?
 

2019年冬天,新一輪的奧斯卡拉票活動讓他再次感到分外迷茫。蒂莫西說,除了他自己之外,一切都和第一次一模一樣。他進入所有與之前一樣的房間,出席同樣的午餐、晚餐和雞尾酒會,和同一批學院成員握手,聽他們對他咆哮著並不太好聽的話,比如:你還沒得到我的選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談論這類事情,唉,”他告訴我,“因為我對它的體會更多是置身其中的體會。但這類事情也有一些不好的能量,每到這個時候我甚至感覺自己能夠看見它。然而我也在想,為什麼這次沒完全走上之前的老路呢?”

《漂亮男孩》並沒有讓他獲得提名,但新氣象一如既往地在下一部影片的片場出現了:這次是韋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的《法蘭西特派》(The French Dispatch)。影片講述的是一本虛構的英文雜誌(以本世紀中葉的《紐約客》為藍本),結構也像雜誌一樣,“前言”部分有幾個短片,然後是三段長篇特寫。蒂莫西出演其中第二段,關於“五月風暴”時期一個名叫澤費里尼的學生抗議領袖以及受命報導他的中年雜誌記者(由弗朗西斯·麥克多蒙德飾演)的故事。
 

“我在《伯德小姐》和《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中看過蒂米的表演,”安德森給我的信中寫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還有誰能扮演這個角色,一秒鐘都沒想過。我知道選擇他是完全正確的,此外,他會說法語,看起來似乎真的剛剛從埃里克·侯麥的電影裡走出來。1985年的某個時候,巴黎來的慢班火車,背包,在惡劣天氣的海邊度過了10天。他並不是某種類型的演員——但是他一定非常適合新浪潮電影。”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年少成名帶來的特殊待遇中,蒂莫西最喜歡的就是能夠選擇想合作的導演。他在《法蘭西特派》中只出演了一個小角色,但那是韋斯·安德森的電影——沒有什麼好說的。由於影片是片段式的,當蒂莫西來到安古萊姆(Angouleme)的外景地時,其他“故事”已經開拍了。那座小鎮讓他想起了自己成長的小鎮,“太法國了,就像一幅漫畫似的。”他說。蒂莫西有機會和那些跟他沒有對手戲的前輩們相處,比如杰弗裡·賴特(Jeffrey Wright)比爾·默瑞(Bill Muray)以及韋斯·安德森固定班底里的其他資深成員。 “他與大家一拍即合,彷彿並不是第一次加入我們一樣。”安德森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融入了這個大家庭。他是最年輕的成員。”
 

這些年來,蒂莫西在很多場合都見過麥克多蒙德,但他從未覺得她是自己能夠接近的人。 “因為我們曾經歸同一個經紀人管理,”他說,“雖然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可失禮的,但當時我一部電影都沒演過,我有什麼理由去跟弗蘭西斯·麥克多蒙德說話?但是現在,我真的感覺到自己在一個戲劇表演者而非演員的群體中找到了自己的歸屬,而這也正是表演給我的饋贈。雖然這話聽起來很矯情,但我的意思只不過是說,它的關鍵並不在於你是不是成功,也不是關於你是不是天選之子,然後又跌落一線….這類事情。我在片場跟她聊的並不是這些,她讓我信奉的也不是這些。她講述了漫長的職業生涯,她講述了與一位創意夥伴和顧問的婚姻。所以,能夠擁有這樣的對話,然後在影片情節中,兩個人物也同樣勢均力敵?哪怕她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智慧女人,而他是一個理想主義的天真男孩?這正是我希望與跨年代的前輩們之間達成的交流關係。”
 

在《法蘭西特派》中,有一個令人格外難忘的場景,記者和當事人已經一起倒在床上,此時響起了敲門聲。蒂莫西看著,焦慮地想知道是誰來了,當麥克多蒙德告訴他,來者是他母親,他立刻羞愧萬分。在那場戲中,我們看到澤費里尼所有的慾望——這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帶著所有正確的嚮往,在智力和情感都渴望自己更成熟——與他這個年齡階段的現實產生了衝突。我覺得這感覺很熟悉,毫無疑問蒂莫西也是。這是影片中我很喜歡的一段表演。
 

我問麥克多蒙德,他們的對手戲中有沒有什麼地方會讓她覺得,對於他的年齡來說過於成熟了。 “成熟並不是身為對手演員最關心的事情。”她說,“而是興致、紀律性和嚴謹。我倒是記得,在我們拍那場床戲的時候,全組都對他的表現報以最真摯的敬意。他在演出這場戲,我們坐起來,全神貫注。”安德森補充道:“我覺得跟蒂米一起拍攝時,我最喜歡的時刻就是當我看到他停頓下來,然後找到一個新的表演切入點的時候。一個新的角度,他完成得非常清晰自信。我最愛的就是他會用一些新鮮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完美的表演給你帶來驚喜。”
 

一天晚上,麥克多蒙德在拍攝一場沒有蒂莫西參與的戲,她的丈夫喬爾·科恩問蒂莫西想不想出去吃牛排。晚餐時,蒂莫西不停地問科恩關於迪倫的事情。他知道科恩是迪倫的迷弟,而且在《醉鄉民謠》(Inside Llewyn Davis)裡也有很多著墨。 “似乎只是談論這個話題幾乎就讓他厭倦了,因為它太龐大、太有力量。”蒂莫西告訴我。但是科恩指出,迪倫真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不是作品的質量——這是有目共睹的——而是數量。早些年,他曾在短期內快速推出大量作品,開創性專輯一張接著一張。這個發現讓蒂莫西深有共鳴。尤其是在2020年夏天,他在沒有工作的短暫休整期開始反思的時候。迪倫綿延不竭的創作力讓他想要工作——更努力、更長久、更優秀、更高產。
 
 

❸關於《沙丘》

伍德斯托克那次面談一周之後,在紐約,蒂莫西和我坐在哈德遜河畔的長椅上,聊到復工之後他對自己的期待。 “我想再一次回到那種不被定義的空間去,”他說,“我在追逐一種感覺。如果你認為自己在做一件偉大的事,那麼這件事很可能是你以前做過的,可是如果你真的感覺毫無頭緒,那麼無論好壞,你都在做著突破邊界的事情。”
 

說這番話的時候,蒂莫西的口罩滑了下來,兩個跟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過來。 “請問你能否給我們……”她們問道,他毫不猶豫地跳起來。 “你們是怎麼認出我的?”他說,很友好,但也真的好奇,彷彿剛才他並沒有用《小婦人》裡的勞瑞或者深夜秀裡的蒂米那樣的嗓音大聲談論藝術似的。
 

“所以是瘦弱的四肢還是髮型?”他回來坐下之後我問他。

“肯定是前者。”
 

去年春天,他從法國直奔匈牙利一回到布達佩斯,住進他拍攝《國王》時住過的同一間公寓——《沙丘》開拍了。沒有演過票房大片就能如此出名的演員是很少見的。不過,當他真正掌握瞭如何出演獨立電影,如何不浪費每一秒和每一個鏡頭的時候,他知道這將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收穫。事實證明,繁重的工作並非僅限於拍攝。像《沙丘》這種規模的影片很可能會打開通往好萊塢另一顯赫階層的道路。
 

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Denis Villeneuve)告訴我,對於保羅·亞崔迪(Paul Atreides)這個角色,他的“首選,也是唯一人選”就是蒂莫西,“名單上只有一個名字”。他們見面討論意向時,維勒弗告訴蒂莫西,他很高興自己終於能與他見面。蒂莫西只好提醒他,他們以前見過,蒂莫西去維倫紐瓦的影片《囚徒》試過鏡,讀過劇本。 “哦當然!”維倫紐瓦想起來了,“他試鏡的表現很不錯,但他的體格不適合那個角色。他當時或許還因為我沒選他而罵過我吧。”蒂莫西在嶄露頭角之前經歷過許多這樣的場面——他偷瞄著這些心目中的英雄,期待他們的反應。不過,他們最終還是會成為同伴。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今年夏天,我第一次讀《沙丘》時,對其原始素材大為震驚,我吸收過的許多文化都從中汲取過靈感。保羅是我們熟悉的人物類型,但他也擁有一些非凡的特徵,而這正是維倫紐瓦希望蒂莫西來扮演他的原因:“他的目光中蘊含著一種極為深邃的智慧,這是你無法偽裝的。這孩子太出眾了,很聰明,很有力量。從他的眼睛你能看出來,他也有一種非常古老的靈氣,你會覺得他好像已經活了好幾世。但同時,他在鏡頭前又顯得很年輕。他的五官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與他目光中那種古老靈魂的氣質形成了對比——這是一個對生活的領悟超越了他年齡的孩子。最後,他有一種領導力,一種屬於搖滾明星的號召力。保羅之後會成為整個星球的領導者。他有一種浪漫的美,同時兼有貴族與流浪漢的特質。在我看來,蒂莫西就是保羅·亞崔迪。他同意出演讓我鬆了一大口氣,因為我沒有後備人選。”
 

我問維倫紐瓦是否注意到蒂莫西在如此大規模的製作中有什麼難處。 “他在現場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我認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學會如何在片場為自己創造一個空間。這樣他就不用去跟每個人交朋友。如果你在一個小劇組,一共只有25個人,那你可以跟這25個人交朋友。但是如果你周圍有800個人,你是沒辦法跟800個人交朋友的。”他笑著說,“人太多了。所以,如何節省精力,如何集中精力,如何允許自己沉浸在那個小空間裡,並且確保大家都尊重他的這個空間,才是關鍵。”
 

和以往一樣,蒂莫西在片場與年紀更大、更有智慧的人們有特殊的親近感。維倫紐瓦說,蒂莫西經常以這種敞開心扉的、敏感的態度與他和他的妻子講述顧慮、恐懼以及該如何應對某些壓力。維倫紐瓦還為我描述了蒂莫西與組裡其他演員的關係,尤其是喬什.布洛林(Josh Brolin)奧斯卡·艾薩克(Oscar Isaac)和傑森·莫瑪(Jason Momoa)三個人。 “我覺得蒂莫西被深深誘惑了——又或者不是誘惑,但我覺得就是一個小孩和哥哥們在一起,”維勒弗說,“他更年輕,他是片場的小傢伙,大家都很喜歡他。影片裡有一場戲,蒂莫西要撲進傑森·莫瑪懷裡,結果傑森像抓小狗一樣抓住他,把他舉到空中,彷彿他是一片羽毛。是真的!他們真的很喜歡對方。看到這個年輕人被他仰慕的人們包圍著,影響著,真美好。”
 

“他的積極能量很有感染力,”劇組裡跟他年齡最接近的演員贊達亞(Zendava)告訴我。 “和他在一起真的太好玩了。我們的笑點很相似,而且一個笑話能笑上很久,但是只要攝像機一開動,要開工了,你知道你要全力以赴了,他就會立刻進入那種緊張激烈的氣場。能夠見證到這個場面真的太棒了。”維倫紐瓦也強調了這種氣場,他跟我說,我們採訪前一天晚上他才剛剛目睹過,並對“那種美麗而強烈的坦誠”大為讚歎。
 
 

❹所有的成年人都只是長大了一點兒的孩子

2019年夏末,蒂莫西終於離開《沙丘》,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 2019年的絕大部分時間,他只是在拍攝間隙偶爾到社交媒體上冒個泡,所以,對於他的廣大影迷來說,這個得以一睹偶像的機會確實讓他們等了太久。首先是威尼斯電影節和《國王》的首映。有時裝、卡迪小子的客串和迷人的紅毯採訪。這就是蒂莫西在拍攝間隙放鬆時做的事情,他得以縱情享受嘻哈音樂、時尚和其他一切突然之間唾手可得的摯愛。這也是過去幾年間發生的另一種讓人搞到錯亂的迷惑——那些他曾經狂熱迷戀的對象突然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成為他的朋友或者願意與他認識的熟人。他有時候還是會讓自己尷尬,比如硬著頭皮和他的嘻哈偶像們對唱饒舌歌詞的時候,或者像水壩決堤一樣滔滔不絕地說起他崇拜的大神們新創作的音樂、時裝或者藝術的時候,但只要他真正保持住他的風格,他們也都能接受。
 

去年夏末,蒂莫西還與女主角莉莉-露絲·德普(Lily-Rose Depp)一起宣傳了影片《國王》,他跟她談過一年多的戀愛。對自己和德普曾經的戀情,他三緘其口,但分享了一件非常甜蜜、非常有趣也非常悲傷的小事,足以說明,剛剛成名的蒂莫西的私人生活伴隨著多麼巨大而可怕的壓力。
 

威尼斯電影節之後,他和莉莉-露絲兩人到卡普里度了幾天假,結果被狗仔隊拍到了。其中一張他們在遊艇甲板上親熱的照片流傳甚廣。畫面上的蒂莫西正扭曲著身子熱吻女友,看起來有點兒笨拙。有很多人笑話這張照片,有些人甚至認為照片是為了宣傳而擺拍的。 “那天晚上我臨睡前還覺得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蒂莫西告訴我,“我一整天都在這條船上,身邊有我真心所愛的人陪伴,閉上眼的時候,我想,毫無疑問,’真的太棒了。’結果我醒來時,看到那些照片鋪天蓋地的,我覺得難堪,我看起來真的太傻了吧?而且還那麼慘白?然後人們就開始說:這是公關噱頭。什麼公關噱頭?!你覺得我想把自己的那種樣子秀給你們所有人看嗎?!”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他完全融入到連續4部電影的拍攝中,隨後《小婦人》為他帶來了更上層樓的曝光度。這部電影講述了姐妹情誼、女性親密關係以及女權主義對藝術和商業的批判。然而對於眾多影迷來說,蒂莫西仍然是片場最引人注目的焦點。 “那些15歲的女孩們總是問到蒂莫西的頭髮,我已經對答如流了,”西爾莎·羅南跟我開玩笑說,“我猜想你大概也想問我這個問題吧?”
 

羅南過去3年間與查拉梅一起拍攝並宣傳過兩部電影,她也像所有人一樣,對他職業生涯的早期階段有著清晰的看法。 “他擁有這麼多不可思議的機會,他也沒有在現實中讓它們溜掉,”她說,“他對自己的工作以及共事的人都非常親切也充滿感激。我覺得作為演員的他更開朗了。他對自己的技能更加了解。我覺得他現在甚至比以前更刻苦,因為現在有些項目的重擔需要他來扛,這在以前是沒有的。當然,他的名氣和受到的關注也被推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點。所以他必須要平衡這種難以置信的聲望,如果讓我經歷這些,我一定會徹底被嚇壞的。”夏天,蒂莫西和我坐在哈德遜河邊的那個下午,還有另外兩個年輕女子從旁邊經過時認出了他,然後悄悄地跑到一個他看不到但我仍然看得到的地方。其中一個人背對著我們舉起手機,假裝在給另一個人拍照,但她實際上打開的是自拍模式,被收入鏡頭的是她肩膀後面的我們。其間蒂莫西講述著在《小婦人》中與葛韋格和羅南重逢的感受,我邊聽邊點頭,但同時也在感慨那兩位影迷為了拍到一張他的照片真可謂使盡渾身解數。
 

我問羅南,經常坐在他身邊,對他受到的高度關注有什麼發現,“每當有某一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影響到那麼多人的生活一總是會讓我深感震撼,”她說道,笑聲中帶著點兒難以置信。 “但我也並不驚訝。像他那樣能夠牢牢抓住觀眾的年輕男演員確實是太少了。他的外表太有吸引力,太漂亮。我們拍《小婦人》的時候經常談到的一件事情是,就我們的角色而言,同時也就我和他作為人而言,我們倆身上都兼有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我覺得這也是他的一大優勢,他可以非常女性化、非常細膩感性,但同時他也是個女孩們迷戀的男人。所以,他覆蓋了非常廣泛的觀眾群體。不過最關鍵的是,他會永遠擁有這種技能。他可以扮可愛,但那樣走不了多遠——所以我看到了他在片場工作的時候也學會瞭如何讓自己脫離其他雜念。”
 

在伍德斯托克,蒂莫西無比崇敬地向我形容羅南在這些電影裡如何施展演技,並在得到最高的讚譽和關注之後,還能輕鬆地避開所有喧囂:“面對這類事情,她就像個超級英雄一樣,很聰明地就應付過去了。同時她在每部作品中都大放異彩,4次得到了奧斯卡提名。我覺得她身上自我認知的基因是最正確的。”她非常了解自己,他說,而且她很自信,所以她的自我妥協是有限度的。他卻覺得自己仍然在不斷地衡量到底要透露多少真實的自我。
 

他在尋找正確的道路和正確的人群,前輩、同行、他能找到的其他人都在幫助他。他想從他們的知識和經驗中獲益,如果需要慢慢去積累,他也願意。他並不介意繼續扮演新人的角色。但過去幾年他的生活中也有一些事情讓他意識到,用他自己的話說,“成年人只是長大了一點點兒的孩子”。
 

今年夏天從洛杉磯回到紐約時,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的第一套公寓,位於曼哈頓一個因為不起眼所以很合他心意的地區。他很享受佈置家居的日常生活。 “不過我覺得如果有人看到我的公寓的樣子,他們應該會說,‘唉!這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吧?’”當他能夠克制住自己對剎那光芒的迷戀時,他對事業的漫長前景便會非常謹慎。當他專注工作時,是那麼自信。當他陷入關於此後人生的問題中時,又是那麼急於探求真相。他會一直這樣嗎?如此易感和開明,如此自省而刻意?新的人生仍然讓他難以置信,但他相信自己的才華,這就是關鍵。他知道自己在扮演別人方面並不比其他人差,哪怕他仍然在摸索如何演好自己。
 

我們在伍德斯托克,紐約和電話上花了很長時間談論他的事業從此之後會走向何方。他懷著極大的謙遜承認了自己的演技。但他一直在思考非凡的天賦與精湛的技藝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以年少成名為起點,最終實現所有潛能達到巔峰狀態,中間需要經過多少努力。話雖這麼說,他也非常明智地知道自己的事業可能會朝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世界可能會改變,機會可能會枯竭,或者“最終總會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奧斯卡·艾薩克,從茱莉亞音樂學院輟學之後成為下一個最偉大的演員,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坨屎。不過現在……”
 

他告訴我:“如果我下週被卡車撞了,我回溯的人生就是20到23歲這段時間,我不知道還有沒有超越的機會。”因為《請以你的名字呼喚我》而嶄露頭角,他知道那部電影就像一頭獨角獸,是一個演員用盡畢生經歷去尋找的機會。立即得到奧斯卡提名也讓他擁有了一些自由度,他不必在餘下的職業生涯中去追求某一類型的角色以期獲得某一方面的認可。 “我不必再鬼打牆一樣地拼命想要證明我是個演員,”他說,“火車可以從我的腿上碾過去,永遠留下一條痕跡,但我入行的起點……”他拖長了聲音說道,“這種感覺真好。”
 
 
 

提摩西夏勒梅GQ訪問

到外面的世界完成了一場超現實冒險之後回家,這對他來說是件令人踏實的好事。在我們交談的幾個星期裡,他和親朋好友們在一起,還給因為疫情不便出門的奶奶送了幾次菜,每天跟姐姐保持聯繫。在紐約,我和他經常碰到。一天下午,當我們在休斯敦街穿過西區公路時,他指了指40號碼頭的運動場,他從小在那裡踢足球。蒂莫西飛快地跑到那兒的一台自動售貨機前,想買瓶水。他打開錢包,發現裡面只有20元的紙幣。 “不吉利!不吉利!”他尖叫著逃離那台自動售貨機,彷彿那是他人生遭遇過的最大的危險。當我在未來回看時,正是這些無傷大雅的時刻,會輕輕喚起我的共鳴。這顆彗星出現後的兩年半里,所有可能發生的都發生了,然而他仍然對此有很多懷疑。
 

從此刻開始,我還會用另一種方式來記住他:坐在伍德斯托克的那個門廊上,微風吹起,鳥兒在林梢。或者,身為一名非宗教人士,至少是對宇宙裡某種集中匯集的力量保持開明的態度——因為,鑑於最近發生的一切,那種力量必須存在,否則我們就完了。
 

他跟我講的這些充滿探究性的話題,有些可能會被誤認為是一個人失控的表現。其實完全不是。他是如此平靜。他對自己到目前為止擁有的生活、事業以及今後的發展方向都感到十分滿意。他在探究,但他也在牢牢掌控著一切。如同黑暗中的手電筒,他懷著巨大的信心向未知前進,眼睛睜大,嘴巴閉緊,耳朵聆聽到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
 

他沒有榜樣可循。所有的成年人都只是長大了一點兒的孩子,沒有例外。如何打造職業生涯的藍圖也沒有了——太多改變已經發生。 “也許我再也不會有偉大的藝術作品,但我只是感覺,我對自己現在嘗試處理事情的方式,對我從不同角度看待事物的方式很有信心。”他在伍德斯托克的那個門廊上說。 “當你想到迪倫,當你想到喬爾·科恩提到的藝術的速度感時,我就在想:相信你自己敲出的鼓點。為此全力以赴,為了你的藝術才能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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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ro

因為興趣無限擴張,一直很猶豫要不要寫一個很雜的Blog,後來還是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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